1. 鸬鹚

夕阳照在小湖上,没有什么风,湖面平得像一面镜子。岸边几棵垂柳,垂柳外边是一望无垠的稻田。几只又窄又长的渔船浮在湖面上。近处的一只小船上,渔人正坐在船尾,悠然地吸着烟。灰黑色的鸬鹚站在船舷上,好像列队的士兵在等待命令。

  渔人忽然站起来,拿竹篙向船舷上一抹,这些水鸟都扑扑地钻进水里去了。湖面上荡起一圈圈粼粼的波纹,无数浪花在夕阳的柔光中跳跃。

  一只鸬鹚钻出水面,拍着翅膀跳上渔船,喉囊鼓鼓的。渔人一把抓住它的脖子,把吞进喉囊的鱼挤了出来,又把它甩进水里。

鸬鹚不断地跳上渔船,渔人都要忙不过来了。

岸上炊烟四起,袅袅地升上天空。渔人不再赶鸬鹚下水了,让它们停在船舷上。他从舱里拣些小鱼,一条条抛给鸬鹚吃。鸬鹚张开长长的嘴巴,接住抛来的鱼,一口就吞了下去。

渔人荡起桨,划着小船回去了,湖面上留下一条水痕。一只只鸬鹚又像士兵似的,整齐地站在船舷上。

天色逐渐暗下去,湖面上又恢复了平静。

2. 绿色的办公室

1917年十月革命以前,有好几个月,列宁化装成割草工人,隐蔽在圣彼得堡西北的拉兹里夫湖畔。

  在湖边的树林里,有列宁的“绿色的办公室”。屋顶是蔚蓝的天空,地板是碧绿的草地,一截树桩是列宁办公的椅子。树桩后面,有个“人”字形草棚,草盖得厚厚的,只容得下一个人躺在里面。那是列宁的卧室。草棚的一头,堆着高高的草垛。那是“割草工人”劳动的成果。对着草棚,两根树杈支着的横木上面,吊着一口用旧了的锅,旁边放着一把黑铁水壶。那是列宁的厨房。

  天亮了。“绿色的办公室”沐浴在柔和的晨光中,列宁已经坐在树桩上开始了一天的工作。他埋着头,双膝托着文件夹,笔尖在稿纸上沙沙地划着。身旁草地上,放着几页已经写好的稿子。不远的地方,篝火还在燃烧,锅里的早餐该煮熟了,散发着一阵阵香气。列宁在全神贯注地工作,忘记了周围的一切。

在这个最简陋最朴素的“办公室”里,列宁写出了伟大的著作《国家与革命》,拟订了许多重要文件,有力地指导着俄国革命

3. 草地夜行

茫茫的草海,一眼望不到边。大队人马已经过去了,留下一条踩得稀烂的路,一直伸向远方。

  干粮早就吃光了,皮带也煮着吃了。我空着肚子,拖着两条僵硬的腿,一步一挨地向前走着。背上的枪和子弹就像一座山似的,压得我喘不过气来。唉!就是在这稀泥地上躺一会儿也好啊!

  迎面走来一个同志,冲着我大声嚷:“小鬼,你这算什么行军啊?照这样,三年也走不到陕北!”

  他这样小看人,真把我气坏了。我粗声粗气地回答:“别把人看扁了!从大别山走到这儿,少说也走了万儿八千里路。瞧!枪不是还在我的肩膀上吗?”

  他看了看我,笑了起来,和我并肩朝前走。他比我高两头,宽宽的肩膀,魁梧的身材,只是脸又黄又瘦,两只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。

  “小同志,你的老家在哪儿?”他问我。

  “金寨斑竹园!听说过吗?”

“啊,斑竹园!有名的金寨大暴动,就是从你们那儿搞起来的。我在那儿卖过帽子。”

  一点不错,暴动前,我们村里来过几个卖帽子的人。我记得清清楚楚,爸爸还给我买了一顶。回家来掀开帽里子一看,里面有张小纸条,写着“打倒土豪劣绅”。真想不到,当年卖帽子的同志竟在这里碰上了。

我立刻对他产生了敬佩的感情,就亲热地问他:“同志,你在哪部分工作?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呀?”

“我吗?在军部。现在出来找你们这些掉队的小鬼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摘下我的枪,连空干粮袋也摘了去。“咱们得快点走呀!你看,太阳快落山了。天黑以前咱们必须赶上部队。这草地到处是深潭,掉下去可就不能再革命了。”

  听了他的话,我快走几步,紧紧地跟着他,但是不一会儿,我又落下了一大段。

  他焦急地看看天,又看看我,说:“来吧,我背你走!”我说什么也不同意。这一下他可火了:“别磨蹭了!你想叫咱们俩都丧命吗?”他不容分说,背起我就往前走。

 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黑暗吞没了。满天堆起了乌云,不一会儿下起大雨来。我一再请求他放下我,怎么说他也不肯,仍旧一步一滑地背着我向前走。

  突然,他的身子猛地往下一沉。“小鬼,快离开我!”他急忙说,“我掉进泥潭里了。”

  我心里一惊,不知怎么办好,只觉得自己也随着他往下陷。这时候,他用力把我往上一顶,一下子把我甩在一边,大声说:“快离开我,咱们两个不能都牺牲!……要……要记住革命!……”

  我使劲伸手去拉他,可是什么也没有抓住。他陷下去了,已经没顶了。

  我的心疼得像刀绞一样,眼泪不住地往下流。多么坚强的同志!为了我这样的小鬼,为了革命,他被这可恶的草地夺去了生命!

风,呼呼地刮着。雨,哗哗地下着。黑暗笼罩着大地。“要记住革命!”我想起他牺牲前说的话。对,要记住革命!我抬起头来,透过无边的风雨,透过无边的黑暗,仿佛看见了一条光明大路,这条大路一直通向遥远的陕北。我鼓起勇气,迈开大步,向着部队前进的方向走去。

4. 回韶山

1959年6月25日傍晚,毛泽东同志在罗瑞卿等同志陪同下,回到他的故乡——湖南湘潭韶山冲。

 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,天气很热。毛泽东同志穿着一件白衬衣,来到他的旧居“上屋场”。这座房子一半盖的是瓦,一半盖的是稻草,人们说当年就是这样的。堂屋靠里的板壁上供着一个神龛。随行的人问毛泽东同志:“当年是这样的吗?”毛泽东同志笑笑说:“是这样的。”

  从堂屋的后房绕到灶屋,穿过横堂屋,就是毛泽东同志父母的卧室。左边的墙上挂着两个镜框,里面是两位老人的照片。毛泽东同志站在父母的遗影前静默了一会儿。他对身旁的人说:“如果是现在,他们都不会死。”意思是说,如果有了现在的医疗条件,老人们不会那么早就去世。

毛泽东同志来到当年自己的住房。这里是卧室也是书斋。毛泽东同志在青少年时代,就常常在一盏桐油灯下熬夜读书,床头的墩椅上还摆着一个古旧的简陋的灯盏。

  左边墙上挂着一张大照片,是毛泽东同志跟他母亲和大弟的合影。对这张相片,毛泽东同志很有兴致,他笑着问:“这是从哪里‘拱出来’的呀?这怕是我最早的相片了。你们看,跟我现在像不像?”“拱出来”是纯粹的湖南话,就是“冒出来”的意思。

  怎么不像呢?他站在老人右边,穿着白竹布长褂,眉宇间流露一种英俊和果毅的神情。据说那时候毛泽东同志二十六岁,刚从北京经过上海,回到长沙,碰巧毛泽民同志陪着母亲在那里治病,就一起拍了这张相片。

  由前室走进一间小小的里屋,是毛泽民同志的房间。床铺右边的墙上挂着他的遗像,头上戴着红军帽,身上穿着灰色的军装。毛泽东同志看了一阵,说:“这张相很像。”

出了后门,来到一个小小的晒谷坪。这上面的山,下面的田,都是毛泽东同志早年劳动过的地方。

5. 旗手的责任

长征开始不久,我被调到团部当旗手。团参谋长郑重地对我说:“现在决定调你到团部打团旗。团旗是咱们工农红军的旗帜,你要象爱护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护它。无论在什么情况下,红旗决不能倒……”团首长亲手把一面红旗授给我,红旗上绣着镰刀斧头。我激动地接过团旗,暗暗下了决心:“只要有我在,决不让红旗倒下!”

这年年底,部队进军贵州,来到黄平城下。驻扎在那里的军阀部队挡住了我们前进的道路。为了迅速向乌江挺进,上级命令我们立即攻占黄平!战斗打得非常激烈,冲锋号吹响了。团长一声令下:“团旗,上!”我跃出战壕,高举红旗,向敌人的阵地冲上去。我听见身后杀声震天。全团战士个个生龙活虎,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了上来。军阀部队吓得腿都软了。战斗结束以后,我喜悦地抚摸着这面鲜红的团旗,心想:“在战斗中,红旗是多么重要。我,一名旗手,责任有多么重大啊!”

  遵义会议以后,部队大战娄山关,团旗发挥了更大的作用。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,我冒着呼啸的子冲在前面,把红旗插在敌人的阵地上。敌人的子弹都向我打过来,旗杆打断了。“战斗不能没有红旗!”想到这儿,我赶紧解下绑腿,把旗杆接起来,让红旗继续飘扬在战场上。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:“保卫红旗是我的责任!”那一天,红旗被打穿了好多洞,旗杆也断了几次,可是红旗始终高高地飘扬在战场上,鼓舞着全团战士奋勇前进。

后来,部队过了雪山,组织上决定让我把团旗交给另一名战士。我双手紧握旗杆,把鲜红的团旗举到他面前,激动地说:“同志,无论在什么情况下,红旗决不能倒下。这是旗手的责任!”

6. 避雨

今年春天,我到玉山人民公社去,走到半路,雨哩哩啦啦地下起来。“春雨贵如油”。青青的麦苗有一筷子高了,正赶上拔节。麦苗痛快地喝着雨水,似乎可以看出它们又悄悄地抽出了两片嫩绿的叶子。

  大路旁有个小草棚,人们都挤在下边避雨。大伙说着笑着,谈论着这场好雨。有人甩着伞上的雨水,有人脱下衣服迎风晾着。这个小草棚顿时变得又拥挤,又热闹。

  雨正下得紧,从大路上跑来一个姑娘,十八九岁,高高的身材。衣服被淋湿了,贴在身上,不时倘着水珠。一双很俊的眼睛,露出纯洁坚定的表情。她没有拧衣服上的雨水,也没有跺脚上的泥,只用手轻轻掠了一下额角几绺淋湿了的头发。她在草棚最边上找了一块刚能避雨的地方,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。

  天上亮出了几块黄色的云,雨停了。大伙急着赶路,像放开闸门的水一样,一下子都涌到了路上。只有这个姑娘没有动。她抬头望了望天空,喊道:“同志们,还有雨!”大伙只顾挽着裤脚往前跑,听见的人不多。果然没跑二百步远,一阵急雨,像筛豆子一样哗哗地下起来。

大家都嘻嘻哈哈地笑着跑回来,又挤在小草棚下面,因为位置还没站好,草棚下面显得更挤了。那个姑娘又悄悄地向外让了让,仍然站在最边上。她没再作声,可是大家已经注意她了,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和她谈起话来。

  “姑娘,刚才你怎么没走?”

  “我看到天上有两块黄云,那是下阵雨的‘积雨云’。”

  “春天雨就是多!”不知谁插了一句。

  “这里春天雨不多。”姑娘不同意地说,“去年春天就没怎么下雨。一直到4月13号,也就是去年的今天,才下了四指雨。”

  “去年4月14号呢?”一个青年故意问道。

  “晴转多云。”

  “15号呢?”

  “阴,下午有六级西南风!”

  “16号呢?”那个青年好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。

  “晴。一直到6月7号才下了10毫米雨。”

  姑娘记得那么清楚,答得那么流利。一年前的事情好像在她嘴边放着一样。多么有心计的姑娘呀!大家惊讶起来,问她的人就更多了。

  有人问:“姑娘,你是个气象员吧?”

“嗯,”她老老实实地回答,“我是公社气象站的气象员。”

7. 赶羊

星期六下午放了学,我去看望外祖母。外祖母家离得不太远,翻过一座山就到了。

  走到山脚下,我看见一只小羊在地里啃麦苗。走近一看,原来是我们队里的,外号叫“小调皮”,准是金牛哥放羊时跑丢的。

  我把“小调皮”赶出了麦地,正要往前走,可是一想,我一走开,“小调皮”还会来啃麦苗,应该把它赶回队里去。

  “小调皮”看见我又来赶它,就没命地往山上跑。我好容易才追上它,拦住了它的去路。“小调皮”低着脑袋向我冲来,要跟我打架。我才不怕它呢,冲上去抓住它的两只角。它一步也不能前进了。可是我也不能放手。过了一会儿,我的手有点儿酸了,刚一松劲,它就用力顶我的肚子,把我顶了个仰面朝天,撒腿就跑。我火了,爬起来就去追它,可是左追追不上,右追也追不上。我的力气用完了,它还在野地里闯来闯去,怎么也不回去。

  算了吧,随它去吧!我坐下来喘着气。“小调皮”像是在故意逗我。我一坐下来,它就停下来啃路边的草;我刚站起来,它又跑了,还朝我“咩咩”地叫。

  它逗我,我也气它。我学着它“咩咩”地叫了几声。没想到它望了我一眼,也叫了几声,还朝我走近了几步。我忽然想起来,金牛哥往常就是这样呼唤它们的。我就学着金牛哥的样,“咩咩”地叫。这一下可真灵,“小调皮”跑到我身边来了,也“咩咩”地叫着。

  我拔了些青草,哄着“小调皮”往前走,好半天才把它带进了羊圈。我高兴极了。“小调皮”也挺高兴,因为它又回到羊群里来了。

太阳已经下山了。外祖母家去不成了,可是我一点儿也不后悔。我懂得了怎样赶羊。

8. 大森林的主人

下了整整一个星期秋雨。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大森林上面,潮湿的风缓缓地吹着。吸饱雨水的树枝垂下来。河水涨到齐了岸。我和猎人划着小船顺流而下。到了河身狭窄的地方,小船突然撞在水面下的树桩上,翻了。食物和打来的野味全给冲走了,我们只好带着猎枪上了岸。

 这里离住所还很远。我们俩浑身是水,又累又饿。我冷得发抖,呆呆地望着猎人,希望他有个办法。猎人不声不响,只顾拧他的衣服。“应该生一堆火呀!”我提议,可是,我从口袋里摸出火柴盒一看,里面竟流出水来。

  猎人还是不声不响。他在一棵枞树的窟窿里找到了一些干的苔藓,又拿出一颗子弹,拔下弹头,把苔藓塞进弹壳,塞得紧紧的。他吩咐我:“你去找些干的树枝和树皮来。”   

我找来了。他把那颗拔掉弹头的子弹装进枪膛,对着地面开了一枪。从枪口喷出来的苔藓烧着了。他小心地把火吹旺,把树枝和树皮一点一点儿加上去,不一会儿,篝火熊熊,烧得很旺。 

“你照看火堆。我去打些野味来。”猎人说着,转到树背后就不见了。只听见树林里响了几枪。我还没捡到多少干柴,他已经回来了。几只松鸡挂在他腰上,摇摇晃晃的。  

“我们做晚饭吧。”他说。他把火堆移到一边,用刀子在刚才烧火的地上挖了个洞。我把松鸡拔了毛,掏了内脏。猎人又找来几片大树叶,把松鸡裹好,放进洞里,盖上薄薄的一层土,然后在上面又烧起一堆火。  

等我们把衣服烘干,松鸡也烧好了,扒开洞,就闻到一股香味。我们俩大吃起来,我觉得从来没吃过这么鲜美的东西。

天黑了,风刮过树顶,呼呼地响。

“睡吧。”猎人打了个呵欠说。   

我的眼也快要合上了。可是这潮湿冰冷的地面,怎么能睡呢?   

猎人带着我折来许多枞树枝。他把两个火堆移开,在烤热的地面上铺上枞树枝,铺了厚厚的一层。热气透上来,暖烘烘的,我们睡得很舒服,跟睡在炕上一个样。  

天亮了,我对猎人说:“你真有办法。要不是你,我一定要吃苦头了。”  

猎人微笑着说:“在大森林里,你不能像个客人,得像个主人。只要肯动脑筋,一切东西都可以拿来用。”

9. 在炮兵阵地上

彭总担任国防部长的时候,我经常跟他到海防前线、边防前线,检查战备情况和训练清况。

有一次,我跟彭总来到东海前哨的一个炮兵阵地上。负责指挥这个阵地的是一位团长。彭总向他提出了不少问题,开始他还能对答如流,后来问到国外最新的常规火炮的性能怎样,海面前方有哪些国家的定期航线,他就回答不出来了。彭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。他又看到弹药库竟然修在阵地前沿,结构也不符合要求,就再也忍不住了。他问跟着他来视察的几位部队首长:“你们谁到过这个地方?”几位首长都说来过,对这个弹药库也提出了意见,只因为忙别的事,把改建弹药库耽误了。  

“别的事?什么别的事!”彭总电闪雷鸣地发作了:“还有比守住你们的阵地,不让敌人的炮弹把你们的阵地掀翻更重要的事吗?你们啊,你们坐在敌人只要一发炮弹就能送你们升天的地方,还在忙什么别的事!乱弹琴!”首长们都站着不敢动。彭总压住了火,声音轻了,批评的分量可更重了。“你们几个都留在这儿,现在就动手,把这个弹药库拆了重修。看还有什么问题,你们就地研究解决。过一个月,我再来检查!你这个团长,撤职!送军法处!”   

当天,彭总在团部吃晚饭。大家都坐好了,彭总发现团长没有来,就喊我:“小景,去,把团长请来!”   

我走出团部,团长就站在门外。我请他,他不理我;我拉他,他站着不动。一位首长出来把他批评了一通,他才低着头来到彭总面前。  

彭总拉着团长,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。彭总说:“今天我又说了错话,向你道个歉!但是只错了一句,不该说要把你撤掉,送军法处。其余的话都对!当然,你认为不对的,还可以批评我,不能赌气不吃饭啊!”   

团长的眼圈红了,说:“首长,是我错了,你批评得对!”   

彭总又说:“都对是不可能的,大部分对就可以了。想想吧,人民把一扇大门交给你来守卫,你就得千方百计把它看好啊!啊,你已经认错了,我就不说了。吃饭,吃饭!”   

团长拿着筷子的手激动地抖着。彭总夹了好多菜,送到他碗里。我看见,团长转过脸去,悄悄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。

10. 再见了,亲人

大娘,停住您送别的脚步吧!为了帮我们洗补衣服,您已经几夜没合眼了。您这么大年纪,能支持得住吗?快回家休息吧!为什么摇头呢?难道您担心我们会把您这位朝鲜妈妈忘怀?不,永远不会。八年来,您给了我们多少慈母般的温暖,您为我们花了多少心血!记得五次战役的时候,由于敌机的封锁,造成暂时的供应困难。我们空着肚子,在阵地上跟敌人拼了三天三夜。是您带着全村妇女,顶着打糕,冒着炮火,穿过硝烟,送到阵地上来给我们吃。这真是雪中送炭啊!当时有很多同志感动得流下了眼泪。在您的帮助下,我们打胜了那次阻击战。可是您在回去的途中,就累得昏倒在路旁了。我们还记得,我们的一个伤员在您家里休养,敌机来了,您丢下自己的小孙孙,把伤员背进了防空洞;当您再回去抢救小孙孙的时候,房子已经炸平了。您为我们失去了唯一的情人。您说,这比山还高海还深的的情谊,我们怎么会忘记?

小金花,不要哭了,擦干眼泪,再给我们唱个《捣米谣》吧!怎么?心里难过,唱不出来?你一向是个坚强的孩子啊!那一回,我们的侦察员老王到敌占区去侦察,被敌人抓住,关在一所小房子里,有一个班的鬼子看守着。你妈妈知道了这个消息,偷偷地带着你,混进了敌占区,靠近了关着老王的那所小房子。你妈妈故意跟哨兵争吵,引出那个班的敌人。你趁机钻进屋里,解开老王身上的绳索,救出了老王。你回来以后,焦急地等待着妈妈,可是等来的是你妈妈拉响了手榴弹跟敌人同归于尽的噩耗。同志们伤心地痛哭起来,可是你把脚一跺,嘴角抽动两下,狠狠地说:“妈妈,这个仇我一定要报!”小金花,你是多么刚强呀!可是今天,跟志愿军叔叔分别的今天,你怎么落泪了呢?

  大嫂,请回吧!看,您的孩子在您的背上睡熟了。山路这样崎岖,您架着双拐,已经送了几十里。就是您一步不送,我们只要想起您的双拐,也永远不会忘怀您对我们的深情厚谊。我们清楚地记得,那是1952年的春天,金达莱花开满山野的时候,您知道我们缺少蔬菜,就挎着小篮子上山去挖野菜。后面山上的野菜挖光了,您又跑到前沿阵地去挖。不料敌人的一颗炮弹在您的身旁爆炸,您倒在血泊里……伤好以后,您只能靠着双拐走路了。您为我们付出了这样高的代价,难道还嫌它不够表达您对中国人民的友谊?

  再见了,亲人!再见了,亲爱的土地!

  列车呀,请开得慢一点儿,让我们再看一眼朝鲜的亲人,让我们在这曾经洒过鲜血的土地上再停留片刻。

再见了,亲人!我们的心永远跟你们在一起。

11.古诗三首

鹿柴

空山不见人,但闻人语响。

返景入深林,复照青苔上。

寻隐者不遇

松下问童子,言师采药去。

只在此山中,云深不知处。

题西林壁

横看成岭侧成峰,远近高低各不同。

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。

12. 寓言三则

拔苗助长

古时候有个人,他巴望自己田里的禾苗长得快些,天天到田边去看。可是一天,两天,三天,禾苗好像一点儿也没有长高。他在田边焦急地转来转去,自言自语说:“我得想个办法帮它们长。”

  一天,他终于想出了办法,就急忙奔到田里,把禾苗一棵一棵往高里拔,从中午一直忙到太阳落山,弄得筋疲力尽。

  他回到家里,一边喘气一边说:“今天可把我累坏了!力气总算没白费,禾苗都长高了一大截!”

他的儿子不明白是怎么回事,跑到田里一看,禾苗都枯死了。

守株待兔

  古时候有个种田人,一天,他在田里干活,忽然看见一只野兔从树林里窜出来,不知怎么的,它一头撞在田边的树桩上,死了。

  种田人急忙跑过去,没花一点力气,白捡了一只又肥又大的野兔。他乐滋滋地走回家去,心里想:要是每天能捡到一只野兔,那该多好啊!

他从此丢下了锄头,整天坐在树桩旁边等着,看有没有野兔再跑来撞死在树桩上。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,再也没有野兔来,他的田里已经长满了野草,庄稼全完了。

叶公好龙

古时候有个叶公,非常喜欢龙。他穿的衣服上绣着龙,戴的帽子上镶着龙,住的房子也一样,墙壁上画着龙,柱子上雕着龙。这些龙张牙舞爪,回旋盘绕,好像在云里雾里飞翔。

天上的真龙听说叶公这样喜欢龙,就决定去拜访他。一霎时乌云滚滚,雷电交加,真龙到了叶公家里,把头伸进了南窗,尾巴绕到了北窗。

叶公见了真龙,吓得脸色发白,浑身发抖,连忙跑走了。原来他喜欢的不是真龙。

13.蚕和蜘蛛

蚕和蜘蛛都是纺织能手,

  他们俩决定比一比,看谁的成绩优秀。

  孔雀献出美丽的羽毛,

  做成奖状,献给优胜者保留。

  蜘蛛首先爬上屋檐,

  绕着圈儿织个不休,

  不一会儿织成了一张网,

  又密又细,丝丝相扣。

  蜘蛛忙着向大家介绍:

  “我织的网结实耐久,

  每天能粘住许多飞虫,

  一日三餐,我那顿也不用发愁。”

  白胖胖的蚕爬上了草山,

  左一下,右一下,一丝不苟,

  不一会儿织成了浑圆的茧子,

  雪白的蚕茧光光溜溜。

  蚕也向大家做了说明:

  “我吐出的丝一点不留,

  要把它送给人们,

  织成五光十色的丝绸。”

  孔雀代表大家的心愿,

  把奖状送到了蚕的双手:

  “蚕为着大伙,蜘蛛只为自己,

光荣的奖状,应当让蚕保留。”

14.古诗三首

望庐山瀑布

日照香炉生紫烟,遥看瀑布挂前川。

飞流直下三千尺,疑是银河落九天。

山行

远上寒山石径斜,白云生处有人家。

停车坐爱枫林晚,霜叶红于二月花

枫桥夜泊

月落乌啼霜满天,江枫渔火对愁眠。

姑苏城外寒山寺,夜半钟声到客船。

15.海上日出

为了看日出,我常常早起。那时天还没有大亮,周围很静,只听见船里机器的声音。

天空还是一片浅蓝,很浅很浅的。转眼间,天水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红霞。红霞的范围慢慢扩大,越来越亮。我知道太阳就要从天边升起来了,便目不转睛地望着那里。

果然,过了一会儿,那里出现了太阳的小半边脸,红是红得很,却没有亮光。太阳像负着什么重担似的,慢慢儿,一纵一纵地,使劲儿向上升。到了最后,它终于冲破了云霞,完全跳出了海面,颜色真红得可爱。一刹那间,这深红的圆东西发出夺目的亮光,射得人眼睛发痛。它旁边的云也突然有了光彩。

有时候太阳躲进云里。阳光透过云缝直射到水面上,很难分辨出哪里是水,哪里是天,只看见一片灿烂的亮光。

有时候天边有黑云,而且云片很厚。太阳升起来,人就不能够看见。然而太阳在黑云背后放射它的光芒,给黑云镶了一道光亮的金边。后来,太阳慢慢透出重围,出现在天空,把一片片云染成了紫色或者红色。这时候,不仅是太阳、云和海水,连我自己也成了光亮的了。

这不是伟大的奇观么?

16.饲养员赵大叔

赵大叔喂牲口真有意思。我第一次看他喂牲口,是到赵家沟的第三天中午。

那天我一进东院的大门,就看见他端着一簸箕料往槽跟前走。牲口见了他直叫唤。他对牲口说:“大家静一点儿,守点儿规矩嘛!反正都有份,叫唤也不多给。”

我忍着笑,轻轻走过去。

赵大叔顺着槽挨个给牲口添料。他走到一头大犍牛跟前,这头牛又高又大,左角断了。他拍了拍牛头说:“累不累,‘独角龙’?一上午耕了三亩地,真是好样的!大家都像你,就好了!”

他只顾跟牛说话,冷不防旁边一头驴伸过嘴来抢吃簸箕里的料。赵大叔推开它,用一个指头指着它的脑门说:“你呀,就爱占便宜!批评你多少次了,一点儿也不改。”

我听着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
赵大叔回过头来看了看我,一本正经地对我说:“这家伙是个‘二流子’,今年夏天才买来。你别看它样子长得不错,可奸猾哩,耕地拉车不出力,拉磨净偷吃。栓到槽上,缰绳也要挽得短点儿,要不,吃完自己的,就要抢吃邻居的了。”

赵大叔添完料,拿着空簸箕回西屋去了。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每头牲口槽前都贴着一张小纸条,上边写着什么“二捣蛋”“独角龙”……我正看着,赵大叔又端来一簸箕料。我指着纸条问他:“这是你给牲口起的名字?”

他一边给牲口添料,一边回答说:“是啊!牲口多了,没个名字不好认。再说,它们各有各的性情,各有各的脾胃。你就说‘老好人’吧,”他指着一头黑骡子,“性情老实极了,抱它后腿它也不踢,驾辕、拉套,都行,妇女小孩也能使唤。‘火神爷’可就完全两样——就是边上那头灰骡子,干活倒挺起劲,力气也大,就是脾气太坏,又踢又咬,一不小心,咬断缰绳就跑了。”

正说到这里,那头灰骡子叫了几声。赵大叔笑着对我说:“看,它不高兴了,嫌我说它的缺点呢!”

赵大叔给我讲每头牲口的性格,每头牲口的特点,讲得津津有味。他对这群牲口都很关心,细心地喂它们,而他最关心的是那匹母马“金皇后”。

“金皇后”又肥又壮,全身的毛一片金黄,亮得像一匹黄缎子。赵大叔特别优待“金皇后”,让它单独在一个槽上吃料。因为“金黄后”怀马驹了,赵大叔不让它干重活儿,每次下地,都要嘱咐赶牲口的人小心在意。“金皇后”从地里回来,赵大叔总要给它把全身刷干净,用梳子把鬃毛梳好。

听说今年夏天还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。有一天下午,“金皇后”耕麦茬地去了。忽然刮起一阵东南风,天上布满乌云,雷声紧跟着闪电,震得窗户都发抖,大雨像从天上倒下来似的。当时赵大叔正在剃头,刚剃了半个脑袋,一看暴雨来了,赶紧跑回屋里,从炕上揭起一条毯子,拔腿就往外跑。他一口气跑到地里,把毯子给“金皇后”搭在身上,拉了它回来。回到家里,他自己淋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。

我离开赵家沟的前两天下午,听人说“金皇后”要下驹子了,就赶紧跑到东院。只见“金皇后”的槽跟前围了很多人,个个喜气洋洋,说着笑着,可是一直等到上灯的时候还没有动静。人们都有些焦急,又等了两三个钟头,还是没有动静。人们逐渐走散了,牲口圈前面只留下赵大叔和社长几个人。

过了一会儿,我也回去睡了。

天明的时候,我睡得正甜,忽然听见有人推开门闯进来,“呼”一下就揭开了我的被子。我睁眼一看,原来是赵大叔。他大声嚷着说:“快起来,快起来,生下来了!”

他话没说完就跑出去了。我急忙穿好衣服跑到东院。院子里已经站着好多人,围着牲口圈兴高采烈地谈论着。“金皇后”安闲地喝着米汤,旁边卧着一匹红色的小马驹,身上搭着赵大叔的棉袄,瞪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望着众人。

赵大叔像个孩子一样,嘴里唱着,欢喜得满脸放着红光。

17.今天该我喂鸡

今天该我喂鸡,早上,我进了鸡栅走向鸡窝。鸡看见我来了,就使劲往外挤,“咯咯”地叫着,用嘴啄着木板,好像说:“小主人,快放我出去吧!”我说:“你们先等一下,我打扫完了,就放你们出来。”

我拿起笤帚扫地,边扫边想:快点儿扫干净,好放它们出来。正扫着,不小心踩上块鸡粪。我想:唉!真倒霉,多脏呀!可是马上又想:不对!劳动不应该怕脏。我就继续扫。一会儿,鸡栅里让我打扫得干干净净。

我打开鸡窝的门,鸡争先恐后地挤出来。不好!“小芦花”和“猫头鹰”卡在门口了。我说:“慢点儿,别卡坏了身体!”忙把它们抱了出来。最后出来的是“金皇帝”。它抖了抖锦衣似的羽毛,拍了拍翅膀,就昂着头,“喔喔喔”地叫了起来。那威武的样子,确实像个皇帝。

  “小老鸹”带头,别的鸡跟着一窝蜂似的向食槽跑去。跑到那儿一看,槽里什么也没有,它们就朝着我“咕咕”地乱叫。

  我拿着食槽去和食,心想:多喂它们一点儿吧,好让它们多下几个蛋。我就多抓了一把高粱拌在鸡食里。

  我端着食槽走进鸡栅,鸡马上追了过来,围着我。又是“小老鸹”跑得最快,它挤到我跟前,跳起来食吃。我一边赶它一边说:“急什么,就你贪吃,批评你多少次了,还不改!”

  我把食槽放下,它们马上把头扎在一块儿抢着吃。“小老鸹”太淘气了,它蹦到槽里,搅得别的鸡都吃不好。它吃着刨着,专挑高粱。“老好人”挤不进去,只好吃别的鸡刨出来的。我看了有些生气,就把“小老鸹”抱出来,把“老好人”放进去。

  过了一会儿,鸡全吃饱了。爱下蛋的“金皇后”“老好人”不慌不忙地向窝里走去。不下蛋的鸡卧在墙根下晒太阳。只有“金皇帝”像个卫士一样,来来回回踱着方步。

中午放学,我跑进鸡栅去捡蛋。从第一个窝里捡出四个;从第二个、第三个窝里各捡出一个。“一共六个!”我高兴地喊着,跑去告诉统计员董洁。她看看我捧着的鸡蛋,说:“好呀!真多!上午下六个,下午再下六个,一天十二个呢!”我催她说:“快给记上吧!”董洁翻开统计册,认真地记着:“老好人”一个,“金皇后”一个……

18. 小五更

  吃过早饭,妈妈上工去了,我背起书包上学去。

  说实话,我真不想上学,我的理想是当个人民公社的社员。我爱干庄稼活,爱侍弄牲口,爱在野地里玩,就是怕坐学校里的那个板凳。不知道为什么,只要坐上那个板凳,我就发困。

  我一边走,一边踢着一块小石头。

  我踢着小石头,走过公社技术推广站,走过我们生产队的牲口棚,走过养鸡场,走过菜园子。

  突然,菜地里飞出来一大群鸟,落在河边的麦地里。

  这究竟是什么鸟呢?我怎么没见过呢?

  我看了看太阳,太阳才一竿子高,还不到上课的时候。

  我轻轻地走到麦地边上,弓着腰顺着麦垄看。嘿!一群好看的鸟!头上长着白翎子,就像有人给它们插上了白鸡毛似的,我的心跳得很厉害,脑门上都有汗珠子了。要是能把它们捉在手上看看,再摸摸那根白翎子是硬的还是软的,该有多好!

  可是不成,我要上学。我决定不理它们。先让它们在这里玩吧,放了学再来看也不迟。

  我轻轻地弹掉沾在书包上的土,就在这时候,我才知道鸟夹子在书包里呢。

  我把鸟夹子安在地里。那些鸟蹦蹦跳跳地朝鸟夹子这边来了。我一眼不眨地在一旁盯着。

  “瞧!这是‘平原五十号’小麦!用赛力散拌过种……”

  有人在我身后大声大气地说话,把鸟吓得一下子全飞了!回头一看,原来是技术推广站的李叔叔,他领着一群人参观麦子来了。

  我狠狠地瞪了李叔叔一眼。

  “小五更!你在这儿干什么?”李叔叔揪着我的耳朵问。

  我一摆脑袋,挣脱了李叔叔的手,站起来拿起鸟夹子就走。

  “小五更,今天怎么没上学?”李叔叔又问。

  我心里一愣,可不是,太阳老高了!坏啦,我迟到了。

  我穿过棉花丰产地,顺着河边跑。河水照出我的影子,头发蓬蓬松松的像个乱草堆,脸也脏了。哎呀,这个样子怎么能上学呢?对,我先洗洗脸。

  我刚蹲下来,就听见有人喊我,回头一看,生产队长在棉花地边上站着呢。我慌了,他看我没去上课,一定要讯我的。

  队长笑眯眯地叫我:“小五更啊,过来,我问你点儿事。”

  我走到他跟前,问他:“什么事啊?”

“坐下,坐下,”队长拿出一本小册子,还是笑眯眯地对我说,“瞧瞧这个,给我念念,再给我讲讲。”

我的心跳起来,可千万别碰上生字。我念:“棉田——灌——溉法。”

  队长的手指往下指,我就往下念:“但是——如果——灌溉——不合理——对——棉田——反而有——害——多年连——读(续)——不合理——的灌溉——会把——好地——搞成——坏地。”

  我出汗了。队长“啊”了一声,说:“学生,给我解释解释吧。”

  我愣了半天,不敢讲,天知道我念的是什么!我反问他:“念这个有什么用?”

  “有什么用?看你说的!”他吃惊地说,“用处可大啦!眼下咱们种庄稼,脑袋里没有点儿‘科学’可不成。你瞧咱们技术推广站的老李,人家种的庄稼才叫好呢!咱们社里就是缺这样的人。当庄稼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——还是给我讲讲吧。”

  我听他这么一说,很生自己的气,过去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呢?我没有办法,只好讲下去:“喔,这不是说得很明白吗?灌溉就是浇水,老师就这么讲的,不信,你去问她……”

  “这个我明白,底下呢?”

  “底下……底下也净是讲浇水……”

  我实在讲不下去了。这时候,我想起李叔叔,要是他在这儿,我就不受这个罪了。李叔叔简直就是米丘林,他连“赛力散”这样的词儿都会讲。

  “哈哈!”队长大声笑着说,“光知道玩!”

  “光知道玩?不,我是有理想的!我要当……”

  “我听说你想当个社员,有这么回事吧?你还不够格呀!”

  我老老实实地听着。

  他又说:“今天迟到了吧?快去向老师承认错误。下回可别这么干了。”

  我拔腿就跑。跑远了,我还觉得队长的眼睛盯着我的脊梁。

  从那天起,我就安心学习了。有时候,鸟在窗外头叫唤,我想看看是不是那白翎子,可是马上耳朵一热,队长的影子出现在我眼前。我就又专心听讲了。

  成绩簿上,我有好几门功课都是优。

  麦收的时候,我去地里帮忙。队长知道近来我学习很好,笑眯眯地说:“这样嘛,还像个社员的样子。”

我多高兴啊,我像个人民公社的社员啦!

19.太阳

有这么一个传说:古时候,天上有十个太阳,晒得地面上寸草不生。人们热得受不了,就找一个箭法很好的人射掉九个,只留下一个,地面上才不那么热了。其实,太阳离我们有三万万里远。到太阳上去,如果步行,日夜不停地走,差不多要走三千五百年;就是坐飞机,也要飞二十几年。这么远,箭哪能射得到呢?

我们看太阳,觉得它并不大,实际上它大得很,一百三十万个地球才能抵得上一个太阳。因为太阳离地球太远了,所以我们看上去只有一个盘子那么大。

太阳会发光,会发热,是个大火球。太阳的温度很高,表面温度有六千度,就是钢铁碰到它,也会变成汽;中心温度估计是表面温度的三千倍。

太阳虽然离我们很远很远,但是它和我们的关系非常密切。有了太阳,地球上的庄稼和树木才能发芽,长叶,开花,结果;鸟、兽、虫、鱼才能生存,繁殖。如果没有太阳,地球上就不会有植物,也不会有动物。我们吃的粮食、蔬菜、水果、肉类,穿的棉、麻、毛、丝,烧的柴火,都和太阳有密切的关系。埋在地下的煤炭,看起来好像跟太阳没有关系,其实离开太阳也不能形成。因为煤炭是由远古时代的植物理在地层底下变成的。

地面上的水被太阳晒着的时候,吸收了热,变成了水蒸气。水蒸气遇到冷,凝成了无数小水滴,漂浮在空中,变成云。云层里的小水滴越聚越多,就变成雨或雪落下来。

太阳晒着地面,有些地区吸收的热量多,那里的空气就比较热;有些地区吸收的热量少,那里的空气就比较冷。空气有冷有热,才能流动,成为风。

太阳光有杀菌的能力,我们可以利用它来预防和治疗疾病。

地球上的光明和温暖,都是太阳送来的。如果没有太阳,地球上将到处是黑暗,到处是寒冷,没有风、雪、雨、露,没有草、木、鸟、兽,自然也不会有人。一句话,没有太阳,就没有我们这个美丽可爱的世界。

20.鲸

不少人看到过象,都说象是很大的动物。其实还有比象大得多的动物,那就是鲸。最大的鲸有十六万公斤重,最小的也有二三千公斤。我国捕获过一头四万公斤重的鲸,有十七米长,一条舌头就有十几头大肥猪那么重。它要是张开嘴,人站在它嘴里,举起手来还摸不到它的上腭;四个人围着桌子坐在它的嘴里看书,还显得很宽敞。

鲸生活在海洋里,因为它体形像鱼,许多人管它叫鲸鱼。鲸其实是哺乳动物,不属于鱼类。在远古时代,鲸的祖先跟牛羊的祖先一样,都生活在陆地上。后来环境发生了变化,鲸的祖先就生活在靠近陆地的浅海里。又经过很长很长的年代,它们的前肢渐渐变成了鳍,后肢完全退化了,变成鱼的样子,适应了海洋生活。

鲸的种类很多,总的来说可以分为两大类:一类是须鲸,没有牙齿;一类是齿鲸,有锋利的牙齿。

鲸的身子这么大,它们吃什么呢?须鲸主要吃虾和小鱼。它们在海洋里游的时候,张着大嘴,把许多小鱼小虾连同海水一齐吸进嘴里,然后闭上嘴,把水从须板中间喷出来,把小鱼小虾吞进肚子里,一次就可以吃二三千公斤。齿鲸主要吃大鱼和海兽。它们遇到大鱼和海兽,就凶猛地扑上去,用锋利的牙齿咬住,很快就吃掉。齿鲸里有一种号称“海中之虎”的虎鲸。有时候,好几十头虎鲸围住一头三十多吨重的长须鲸,几个小时就把它吃光了。

鲸用肺呼吸,也说明它不属于鱼类。鲸的鼻孔长在脑袋顶上,呼气的时候浮上海面,废气从鼻孔喷出来,形成一股水柱,就像花园里的喷泉一样。它在海面上吸足了气,再潜入水中。鲸每隔一定的时间,呼吸一次,也就是“喷潮”一次。不同种类的鲸,“喷潮”的水柱也不一样。须鲸的水柱是垂直的,又细又高;齿鲸的水柱是倾斜的,又粗又矮。有经验的渔民根据水柱的形状,就可以判断鲸的种类和大小。

鲸每天都要睡觉。睡觉的时候,总是找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,几头聚在一起,头朝里,尾巴向外,围成一圈,静静地浮在海面上。如果听到什么声响,它们立即四散逃窜。

鲸是胎生的。长须鲸刚生下来就有十多米长,七八千公斤重。它靠吃母鲸的奶,每天长三十公斤到五十公斤,两三年就可以长成大鲸。鲸的寿命很长,一般可以活几十年到一百年。

21. 火烧赤壁

东汉末年,曹操率领大军南下,想夺取江南东吴的地方。东吴的周瑜调兵遣将,驻在赤壁,同曹操的兵隔江相对。曹操的兵在北岸,周瑜的兵在南岸。

曹操的兵士都是北方人,坐不惯船,可是要渡过大江,非坐船不可。曹操叫人用铁索把船一条一条连起来,铺上木板,就像平地一样。他只等兵士练好了在水上打仗的本领,就下令渡江。

周瑜手下有一员老将,叫黄盖。他对周瑜说:“曹军号称八十万,我军才三万,相差太远了。跟他们长期相持下去,对我们没有好处。我看他们船尾接船头,船头接船尾,把船连在一起,只要用火攻,他们想逃也逃不了。”

周瑜说火攻是个好主意,可是这一仗怎样打,还得想个计策。黄盖说计策已经有了,向周瑜说了一遍。周瑜听了非常满意,叫他就这么办。

黄盖给曹操写了一封信,说东吴兵少,抵挡不住八十万大军。周瑜自不量力,硬拿鸡蛋去跟石头碰,哪有不失败的。他愿意脱离东吴,带兵士和粮草,投降曹操。曹操接到黄盖的信,欢喜得不得了。

这一天,东南风很急,江面上波浪滔天。曹操正在船头迎风眺望,忽然有个兵士报告说:“江南隐隐约约有些船帆,趁着东南风向北岸驶来。”曹操定睛一看,果然有一队帆船直向北岸驶来,不一会儿已经来到江心,船头的大旗上分明写着一个“黄”字。曹操笑着说:“黄盖没有失信,果然来投降了。”

不错,趁着东南风来的正是黄盖的船,一共二十条,都用幔子遮着,里面不是兵士,也不是粮食,而是芦苇,上面铺着火硝、硫磺。还有几条小船拴在大船后面。

黄盖的船把帆扬足,快得像离弦的箭。周瑜带着兵船跟在后面。曹操只道是黄盖来投降了,高兴还来不及,哪儿想到防备。

黄盖的船离曹操的船队不到二里了,黄盖叫兵士把二十船芦苇一起点着,大家上了小船,解了缆绳,让这二十条火船趁着东南风冲进曹操的船队。曹操的战船被铁索连着,没法散开,一下子都着了火。火又窜上岸去,岸上的兵营也烧了起来。

火光照得满天通红,浓烟封住了江面,分不出哪里是水,哪里是岸。哭声喊声混成一片,曹操的人马烧死的,淹死的,不计其数。

曹操坐小船逃上江岸,忽听得背后鼓声震天,周瑜的兵追来了。曹操见手下的兵将丢盔弃甲,无心应战,只得带了他们从华容道逃跑。

22. 晏子使楚

春秋末期,齐国和楚国都是大国。

  有一回,齐王派大夫晏子出使到楚国去。楚王仗着自已国势强盛,想乘机侮辱晏子,显显楚国的威风。

楚王知道晏子身材矮小,就叫人在城门旁边开了一个五尺来高的洞。晏子来到楚国,楚王叫人把城门关了,让晏子从这个洞进去。晏子看了看,对接待的人说:“这是个狗洞,不是城门。只有访问'狗国',才从狗洞进去。我在这儿等一会儿。你们先去问个明白,楚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?”接待的人立刻把晏子的话传给了楚王。楚王只好吩咐大开城门,把晏子迎接进去。

  晏子见了楚王。楚王对他瞅了一眼,冷笑一声说:“难道齐国没有人了吗?”晏子严肃地回答:“这是什么话?我国首都临淄住满了人。大伙儿都把袖子举起来,就能够连成一片云;大伙儿都甩一把汗,就能够下一阵雨;街上的行人肩膀擦着肩膀,脚尖碰着脚跟。大王怎么说齐国没有人呢?”楚王说:“既然有这么多人,为什么打发你来呢?”晏子装着很为难的样子说:“您这一问,我实在不好回答。撒个谎吧,怕犯了欺君之罪;说实话吧,又怕大王生气。”楚王说:“实话实说,我不生气。”晏子拱了拱手说:“敝国有个规矩:访问上等的国家,就派上等人去;访问下等的国家,就派下等人去。我最不中用,所以派到这儿来了。”说着他故意笑了笑,楚王也只好陪着笑。  

  一天,楚王安排酒席招待晏子。正当他们吃得很高兴的时候,有两个武士押着一个囚犯,从堂下走过去。楚王看见了,问他们:“那个囚犯犯的什么罪?他是哪里人?”武士回答说:“犯了盗窃罪,是齐国人。”楚王笑嘻嘻地对晏子说:“齐国人怎么这样没出息,干这种事儿?”楚国的大臣们听了,都得意洋洋地笑起来,他们以为这一下晏子可丢了脸了。哪知晏子面不改色,他站起来说:“大王怎么不知道哇?淮南的柑桔,又大又甜。可是这种桔树一种到淮北,就只能结又小又苦的枳,还不是因为水土不同吗?同样的道理,齐国人在齐国能安居乐业,好好地劳动,一到楚国,就做起盗贼来了,也许是两国的水土不同吧。”楚王听了,只好赔不是,说:“我原来想取笑大夫,没想到反倒让大夫取笑了。”

从这以后,楚王不敢不尊重晏子了。

23. 董存瑞舍身炸暗堡

一九四八年五月二十五日,攻城的大炮震撼着整个隆化城,解放隆化的战斗打响了。战士们像潮水一般冲向敌军司令部所在地——隆化中学。“嗒嗒嗒……”突然,从一座桥上喷出六条火舌,封锁了我军前进的道路。那座桥架在隆化中学墙外的一条旱河上。狡猾的敌人在桥的两侧筑了墙,顶上加了盖,构成了一座暗堡。冲锋的部队被压在一个小土坡下面,抬不起头。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战士倒下了。

  董存瑞瞪着敌人的暗堡,两眼迸射出仇恨的火花。他跑到连长身边,坚决地说:“连长,我去炸掉它!”

  “连长,我掩护!”战友郅顺义也恳切地说。连长和指导员商量了一下,同意了他们的请求。

  “同志们,打手榴弹!”连长给战士们下了命令。

董存瑞抱起炸药包,郅顺义背起两兜手榴弹,同时跃出战壕,冲了上去。他们互相配合,郅顺义打一阵手榴弹,董存瑞就向前跃进几步;再打一阵,再跃进几步。后面还有几名战友,把一捆捆手榴弹送到郅顺义手里。

  敌人的机枪更疯狂了,子弹“扑哧扑哧”打在董存瑞身边,地上冒起了点点尘土和白烟。董存瑞夹紧炸药包,一会儿忽左忽右地匍匐前进,一会儿又向前滚了好几米。突然,他身子一震,左腿中了一枪。他用手一摸,全是血。敌人的机枪一齐向董存瑞扫射,在他面前交织成一道火网。董存瑞离暗堡只有几十米了。他隐蔽在一小块凹地里。郅顺义接二连三地打手榴弹。董存瑞趁着腾起的黑烟,猛冲到桥下。

  董存瑞看看四周。这座桥有一人多高,两边是光滑的斜坡,炸药包放在哪儿呢?他两次把炸药包放到桥沿上,两次都滑了下来。要是把炸药包放在河床上,又炸不毁暗堡。就在这时候,嘹亮的冲锋号吹响了,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由远而近。在这万分紧急的关头,董存瑞昂首挺胸,站在桥底中央,左手拖起炸药包,顶住桥底,右手猛地一拉导火索。导火索“哧哧”地冒着白烟,闪着火花。火光照亮了他那钢铸一般的脸。一秒钟、两秒钟……他像巨人一样挺立着,两眼放射着坚毅的光芒。他抬头眺望远方,用尽力气高喊着:“同志们,为了新中国,冲啊!

巨大的响声震得地动山摇,前进的道路炸开了。战士们冲过烟雾,沿着董存瑞开辟的道路杀向敌军司令部,消灭了全部敌人。胜利的红旗在隆化中学上空迎风飘扬。

24. 小木船

每当看见藏在抽屉里的那只精致的小木船,我就想起陈明来。

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,陈明和我是同班同学。我们两家离得很近。每天我们一块儿上学、回家,一块儿温习功课。我们成了离不开的好朋友,一直到四年级。

有一天,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。我们俩温习完功课,把自己在舰模小组做的小木船拿出来玩。我见他那只做得很精致,就拿在手上,翻过来掉过去地看,总舍不得放下。不料我一失手,“啪”的一声,小木船掉在地上,摔坏了。他一看,急了,哭着要我赔。我上前分辩说: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他生气地说:“谁叫你不小心,非赔不可!”还用力推了我一下。我往后一退,正好一脚踩在小木船上,把它踩碎了。这一下,陈明更生气了。他拿起我的小木船,使劲摔在地上,用脚踩了两下,一把抓起书包,头也不回就走了。看着被他踩坏的小木船,我也气得说不出话来。我们的友谊就从此破裂了。

转眼几个月过去了。有一天放学回家,我走在前面,他走在后面。我偷偷地回头看了他一眼,他右手插进兜里,裤兜胀得鼓鼓的,不知手里攥着什么。忽然,他几步追上了我,从裤兜里掏出一只精致的小木船来。我惊讶地望着他。他满脸通红,激动地说:“那次是我不好,不该踩坏你的船。明天我家就要搬走了,我做了这只船送给你,留个纪念吧!”说着,他把小木船塞在我手里。想想那天发生的事,本来是我的错。我望着他那双热情的眼睛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是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。

陈明跟着爸爸妈妈搬到外地去了。那天以后,我们俩再也没有见过面。我把他送给我的小木船藏在抽屉里。一看见这只精致的小木船,我就好像看见陈明站在我的面前。

25.一个苹果

黄昏时候,五连派来的一个火线运输员闪进了我们的防炮洞。他顶多不过二十岁,长得矮矮的,瘦瘦的。卸完了身上背着的弹药,他随手递给我一个苹果:“连长,给您!”

  防炮洞只有三米长,两米宽。借着洞口的亮光,我看到他满身尘土,裤子撕了好几道口子,脚脖子上还划破了好几处,血迹斑斑。显然,一路上他是爬过来的,通过敌人的炮火封锁可不是轻易的事。我看着他那流着汗水的脸,惊讶地问:“哪里来的苹果?”

“半路上捡到的。连长,您嗓子哑了,吃了润润喉咙吧!”

  说实在的,自从24号我连出击开始,只有前天晚上,营长给了我一块两寸长的萝卜。整整七天,没有喝过一口水,我的喉咙早就干得烟熏火燎似的。不用说,战士们一定也渴得受不住了。但是我想,运输员这些天来在火线上跑来跑去,比我们还艰苦,就对他说:“你大辛苦了,还是你吃了吧。”

  “不,我在路上可以喝凉水。”他非常固执,说什么也不肯吃。其实谁都知道,通往后方的三里路之内,是一滴水也找不着的。

  我望着这个擦得很干净的苹果,它青里透红,散发出诱人的香味。这会儿,不用说一个,就是十个二十个,我也能一口气吃完。

  “给谁吃呢?”我拿看苹果翻来覆去地想。这时候,我身旁的步话机员小李正用沙哑的声音向上级报告战斗情况。这个爱说爱唱的小伙子这些天来白天黑夜都守在步话机旁,一直没有休息。他的嘴唇干得裂了好几道口子,脸上挂满灰尘,深陷在黑色眼眶里的两只眼睛,布满了血丝。

  “小李,这个苹果你吃了吧,好润润喉咙。”我把苹果递给他。

  小李出神地看着我,回头看了看另外几个人,又看了看躺着的伤员小蓝。他接过苹果,转手给了小蓝。

  小蓝是通讯员,在一次执行任务,被炮弹打断了右腿。正安静地躺着,很少听到他呻吟。他的脸黑黄黑黄的,嘴唇干得发紫。小蓝拿起苹果,张开嘴正要吃,突然向周围望了望,立刻把嘴闭住了。他发现,原来只有一个苹果。

  “连长,您几天没喝水了。您吃吧,吃了好指挥我们打仗。”小蓝把苹果递给了我。

  等到发起冲锋的时候,没有号声可不成呀!我把苹果递给了司号员。司号员说什么也不肯吃,转手递给了身旁的卫生员,卫生员又把它递给了自己日夜照顾的伤员小蓝。苹果转了个圈儿,最后又回到我手里。

  再这样传下去是没有用的。我知道:越是在艰苦的时侯,战士们越关心自己的领导。我不吃,他们是决不肯吃的。于是我决定,防炮洞里的八个人一起来分吃这个苹果。

吃苹果也要作一番动员。我说:“同志们,我们能够赶走敌人,夺回阵地,难道我们就不能吃掉这个苹果吗?来,一人吃一口!”说完,我先咬了一口,把苹果传给步话机员小李。小李放到嘴边,咬了一小口,交给了身旁的小胡。小胡咬了一口,传给了小张。这样一个挨一个传下去,传了一圈,苹果还剩下大半个。

  “谁没有吃?”我问。可是谁也不回答。

  我刚想命令大家认真地把苹果吃了,忽然觉得防炮洞里格外沉静。我看见步话机员小李的脸颊上闪动着晶莹的泪珠,再看看周围,别的同志也都在擦眼睛。一瞬间,我的喉咙被心中激起的强烈感情堵住了。在这战火纷飞的夜晚,我被这种出自阶级友爱的战友间的关怀激动着,迸出了幸福的骄傲的泪花。

26. 月光曲

一百多年前,德国有个音乐家叫贝多芬,他谱写了许多著名的曲子。其中有一首著名的钢琴曲叫《月光曲》,传说是这样谱成的。

  有一年秋天,贝多芬去各地旅行演出,来到莱茵河边的一个小镇上。一天夜晚,他在幽静的小路上散步,听到断断续续的钢琴声从一所茅屋里传出来,弹的正是他的曲子。

  贝多芬走近茅屋,琴声突然停了,屋子里有人在谈话。一个姑娘说:“这首曲子多难弹啊!我只听别人弹过几遍,总是记不住该怎样弹;要是能听一听贝多芬自己是怎样弹的,那有多好啊!”一个男的说:“是啊,可是音乐会的入场券太贵了,咱们又太穷。”姑娘说:“哥哥,你别难过,我不过随便说说罢了。”

  贝多芬听到这里,就推开门,轻轻地走了进去。茅屋里点着一支蜡烛。在微弱的烛光下,男的正在做皮鞋。窗前有架旧钢琴,前面坐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,脸很清秀,可是眼睛瞎了。

  皮鞋匠看见进来个陌生人,站起来问:“先生,您找谁?走错门了吧?”贝多芬说:“不,我是来弹一首曲子给这位姑娘听的。”

  姑娘连忙站起来让座。贝多芬坐在钢琴前面,弹起盲姑娘刚才弹的那首曲子来。盲姑娘听得入了神,一曲完了,她激动地说:“弹得多纯熟啊!感情多深哪!您,您就是贝多芬先生吧?”

  贝多芬没有回答,他问盲姑娘:“您爱听吗?我再给您弹一首吧。”

  一阵风把蜡烛吹灭了。月光照进窗子来,茅屋里的一切好像披上了银纱,显得格外清幽。贝多芬望了望站在他身旁的穷兄妹俩,借着清幽的月光,按起琴键来。

  皮鞋匠静静地听着。他好像面对着大海,月光正从水天相接的地方升起来。微波粼粼的海面上,霎时间洒遍了银光。月亮越升越高,穿过一缕一缕轻纱似的微云。忽然,海面上刮起了大风,卷起了巨浪。被月光照得雪亮的浪花,一个连一个朝着岸边涌过来……皮鞋匠看看妹妹,月光正照在她那恬静的脸上,照着她睁得大大的眼睛,她仿佛也看到了,看到了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景象,在月光照耀下的波涛汹涌的大海。

  兄妹俩被美妙的琴声陶醉了。等他们苏醒过来,贝多芬早已离开了茅屋。他飞奔回客店,花了一夜工夫,把刚才弹的曲子—《月光曲》记录了下来。

27.小音乐家扬科

从前波兰有个孩子叫扬科。他长得很瘦弱,脸黑黑的,淡黄色的头发直披到闪闪发光的眼睛上。

  扬科的母亲是个短工,过了今天,不知道明天会在哪里,好象寄居在人家屋檐下的燕子。扬科八岁就做了牧童。

  扬科很爱音乐,无论走到哪里,他总能听到乐声。有时候他到树林里去采野果,回家来篮子常常是空的,一个野果也没采到。他说:“妈妈,树林里在奏乐呢,‘噢咦’!‘噢咦’!……”

田野里,小虫为他演奏;果园里,麻雀为他歌唱。凡是乡村里能听得到的一切响声,他都注意听着,他觉得都是音乐。堆草料的时候,他听到风吹得他的木杈“呜呜”作响。有一次他正听得出神,被监工看见了。监工解下腰带,狠狠地打了他一顿,要他永远也忘不了。

  大伙儿管他叫小音乐扬科。春天来了,他常常跑到小河边去做笛子。傍晚,青蛙“呱呱”地叫起来,啄木鸟“笃笃”地啄着树干,甲虫“嗡嗡”地叫。扬科躺在河边静静地听着。

  村上的更夫常常看见扬科悄悄地躲在乡村旅店的墙角下静听。旅店里有人在跳舞,有时候传出脚踏地板的声音,有时候传出少女歌唱的声音。小提琴奏出轻快柔和的乐曲,大提琴用低沉的调子和着。窗户里灯光闪耀,扬科觉得旅店里的每一根柱子都在颤动,都在歌唱,都在演奏。

  小提琴的声音多么美妙呀!要是能有一把小提琴,扬科真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交换。只要让他摸一摸,哪怕只摸一下,他就够满意的了。

  扬科用树皮和马鬃,自己做了一把小提琴,但是怎么拉,也不象旅店里的小提琴那样好听。它声音小,太小,就象蚊子哼哼似的。可是他还一天到晚拉着。

  地主的仆人有一把小提琴,他常常在黄昏的时候拉。扬科多么想仔细地看看那把小提琴呀!他曾经悄悄地从草堆边爬过去,爬到食具间门前。门开着,小提琴就挂在正对着门的墙上。扬科很想把它拿在手里,哪怕一次也好,至少可以让他瞧个清楚。

  一天傍晚,扬科看到食具间里一个人也没有。他躲在草堆后面,眼巴巴地透过开着的门,望着挂在墙上的小提琴。他望了很久很久,他怕,他不敢动,但是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在推着他往前走,推着他那柔弱的、瘦小的身子悄悄地向着门口移动。

  扬科已经进了食具间。他每走一步都非常小心,但是恐惧愈来愈紧地抓住了他。在草堆后面,他象在自己的家里一样自在,可是在这儿,他觉得自己好象是闯进了笼子的小动物。夜静得可怕,月光偏偏照在扬科身上。扬科跪在小提琴前面,抬起头,望着心爱的小提琴。

  过了一会儿,黑暗里发出了一下轻微的凄惨的响声,扬科不小心触动了琴弦。忽然屋角里有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在粗鲁地问:“谁在那儿?”扬科憋着气。有人划了根火柴,蜡烛亮了。后来听到骂声,鞭打声,小孩的哭声,吵嚷声,狗叫声。烛光在窗户里闪动,院子里闹哄哄的。

  第二天,可怜的扬科给带到管家面前,管家看了扬科一眼,这个瘦小的孩子睁大了惊恐的眼睛。怎么处置他呢?把他当作小偷惩办吗?他太小了,几乎站也站不稳,还用送到监狱里去吗?管家最后决定:“打他一顿算了。”

  管家把更夫找来,说:“把这孩子带走,打他一顿。”更夫点了点头,夹起扬科,象夹一只小猫似的,把他带到一个小木棚里。孩子一句话也没有说,他也许是吓坏了,只是瞪着眼睛,象一只被抓住的小鸟。他哪里知道人家要把他怎么样呢?

  扬科挨了一顿打。他母亲来了。把他抱回家去。第二天,他没有起床。第三天傍晚,他快要死了。

扬科躺在长凳上。屋子前边有一棵樱桃树,燕子正在树上唱歌。姑娘们从地里回来,一路唱着:“啊,在碧绿的草地上………”从小溪那边传来笛子的声音。扬科听村子里的演奏,这是最后一次了。树皮做的小提琴还躺在他的身边。

  小音乐家扬科睁着眼睛,眼珠已经不再动了。白桦树“哗哗”地响,在扬科的头上不住地号叫。

28.威尼斯的小艇

  威尼斯是世界闻名的水上城市。小艇成了重要的交通工具,等于街头的汽车。

  威尼斯的小艇有二三十英尺长,又窄又深,有点像独木舟。船头和船艄向上翘起,像新月的样子,行动起来,轻快,灵活,仿佛一条蛇。

我们在船舱里,坐着皮垫子,软软的像沙发一般,在里面看看书,或是打开窗帘,望望来往的船只还有桥梁,怪有意思的。

  船夫的驾驶技术特别好。在河上行船的时候,速度极快,来往船只很多,他总能操纵自如,毫不手忙脚乱。在极快的时候,他能够拐弯;在拥挤的时候,他能够挤进挤出。我们看是极险极窄的地方,小艇能够穿过去,而且速度非常快,两边的建筑物飞一般地往后倒退,我们的眼睛忙极了,不知看哪一处好。

  我们看见商人夹了一大包货物,走下小艇,匆匆地去做生意。年轻的妇女坐在小艇里,高声谈笑。许多小孩子也坐在小艇里,由保姆伴着,到郊外去呼吸新鲜空气。庄严的老人,带了全家,夹了圣经,上教堂去做祷告。

  半夜的时候,戏院散场,一大群人挤了出来,走到各自雇定的小艇里去。那许多小艇原来是簇拥在一块地方的,不久便散开了,消失在弯曲的河道中了。远处传来哗笑的声音,告别的声音。这时候水面上渐渐沉寂,我们只看见月亮的影子在水中摇晃,大建筑物立在前面,古老的桥梁横在水上,岸边的船都停泊着不动。静寂笼罩着这座水上城市,古老的威尼斯又沉沉地入睡了。

29.古诗三首

江雪(唐)柳宗元

千山鸟飞绝,万径人踪灭。

孤舟蓑笠翁,独钓寒江雪。

逢雪宿芙蓉山主人(唐)刘长卿

日暮苍山远,天寒白屋贫。

柴门闻犬吠,风雪夜归人。

冬景(宋)苏轼

荷尽已无擎雨盖,菊残犹有傲霜枝。

一年好景君须记,最是橙黄橘绿时。

30.唐打虎

从前,皖南山区有老虎。

  有一年正月里,一只大老虎盘踞在村子后面的山上不走,伤害了不少牲口。壮丁几次出动去打它,都没有成功。村民商量说,要除这个害,非得请“唐打虎”不可。

  “唐打虎”是徽州一个姓唐的大家族,据说这一家人个个是打虎的能手。大伙备了财礼,就派人到徽州去请。派去的人回来说:唐家答应了,打虎的能手随后就到。

  过了两天,唐家果然派人来了,一个是老头,头发胡子全白了,背也驼了,还不住地咳嗽;一个是小孩,还不到十岁,说是祖孙俩。大家看了这两个人都很失望,但是人已经来了,只好招待他们吃了酒饭再说。

  老头觉察到了主人的神色,先开口说:“这儿离山上没几步路,先把老虎除了,回来再吃饭吧。”说完,站起身来,领着带来的小孩就走。

  村里的人把他们送到山口,不敢往里走了。老头笑着说:“你们给老虎吓怕了,有我在这里,不用怕!”几个胆大的远远地跟在后面看。

进了山口,小孩走在前头,连连用鼻子闻。走了一段路,他对祖父说:“爷爷,这畜生就在这里,正睡觉呢。我把它叫醒吧。”老头点了点头,找个地势站好了。小孩就学起老虎叫来。果然,老虎从树林里出来了。它大吼一声,猛扑过来。

  老头双手握着一把斧子,斧柄不到一尺,斧嘴四寸多点。他把斧子举过头,瞪大了眼睛,站得稳稳的。老虎扑过来,老头身子一蹲,把头一偏,老虎从他头上蹦了过去,就趴在地上不动了,肚子下面鲜血直流。大家围上去一看,原来老虎从下巴到尾腚,被斧子剖成了两半。

  这一下村里的人都服了。老头带着孩子回村里吃饭,大家问他打虎的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。老头说,唐家的祖上不少人遭过虎害。后来出了个打柴的,叫唐牛,他身体壮,力气大,一担能挑二三百斤。有一次他正打柴,忽然来了只老虎。他拔腿就逃,老虎已经从背后扑上来了。他急得没法,两手抓住了从肩头扑下来的老虎腿,一下子用头顶住了老虎的咽喉,又用脚向后蹬老虎肚子。最后老虎不动了。唐牛的力气也使尽了,胸口已经被老虎抓得稀烂,抬到家里,一会儿就断气了。他临死还叮嘱儿子要打虎除害,交代了两条:一条是见了老虎不该怕,更不该逃;另一条是老虎见了人总要扑过来,要打它的咽喉和肚子。

  唐家的子孙个个能打老虎,巧妙各有不同,但是大家都牢牢记住唐牛临死前说的这两条。

31.冬夜杂咏 陈毅

青松

大雪压青松,青松挺且直。

要知松高洁,待到雪化时。

红梅

隆冬到来时,百花迹已绝。

红梅不屈服,树树立风雪。

秋菊

秋菊能傲霜,风霜重重恶。

本性能耐寒,风霜其奈何?

32.十里长街送总理 吴瑛

天灰蒙蒙的,又阴又冷。长安街两旁的人行道上,挤满了男女老少。路是那样长,人是那样多,向东望不见头,向西望不见尾。人们臂上都缠着黑纱,胸前都佩着白花,眼睛都望着周总理的灵车将要开来的方向。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,双手拄着拐杖,背靠着一棵洋槐树,焦急而又耐心地等待着。一对青年夫妇,丈夫抱着小女儿,妻子领着六七岁的儿子,他们挤下了人行道,探着身子张望。一群泪痕满面的红领巾,相互扶着肩,踮着脚望着,望着……

夜幕开始降下来。几辆前导车过去以后,总理的灵车缓缓地开来了。灵车四周挂着黑色和黄色的挽幛,上面佩着大白花,庄严,肃穆。人们心情沉痛,目光随着灵车移动。好像有谁在无声地指挥,老人、青年、小孩,都不约而同地站直了身体,摘下帽子,眼睁睁地望着灵车,哭泣着,顾不得擦去腮边的泪水。

就在这十里长街上,我们的周总理陪着毛主席,检阅过多少次人民群众,迎送过多少位来自五洲四海的国际友人。人们常常幸福地看到周总理,看到他矫健的身躯,慈祥的面庞。然而今天,他静静地躺在灵车里,越去越远,和我们永别了!

灵车缓缓地前进,牵动着千万人的心。许多人在人行道上追着灵车奔跑。人们多么希望车子能停下来,希望时间能停下来!可是灵车渐渐地远去了,最后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了。人们还是面向灵车开去的方向,静静地站着,站着,好像在等待周总理回来。

33.高大的背影

去年冬天的一个夜晚,我的喘病又发作了,喘得透不过气来。我全身又松又软,没有一点儿力气。妈妈急坏了,决定送我去医院。

  街上静悄悄的。妈妈背着我,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。她用大衣把我裹得严严的。我什么也看不见,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气声。

  突然,有个响亮的声音在问:“大嫂,您是带小孩上医院看病吗?”

  “是呀!”妈妈着急地回答。

  “大嫂,您就坐我这平板三轮吧!”

  “能行吗?”

  “行呀!您扶好了,我慢着点儿蹬就是啦!”

  “您刚拉完货,挺累的,该回家休息了。”

  “哎,大嫂,治病救人要紧哪!”

  我被一双大手抱上了车。妈妈也坐上来了,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。透过大衣的缝隙,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,在前面蹬着车。

  过了好一会儿,我听见妈妈说:“同志,到啦!”

  车平稳地停下来了。那双有力的大手,又把我从车上抱下来。

  我又听见妈妈说:“同志,这个……你拿去,喝杯酒御御寒气吧!”

  “嗐,大嫂……快,快,……看病要紧!我在这儿等您,等孩子看完病,再拉你们回家!”

  “同志,您拿着……看情况,这孩子要住院呢!”

  “那好,大嫂,您快带孩子看病去,我走了!”

  “哎!你这人真是……”

  可是车轮的声音已经渐渐地去远了。

  我果然住了院。在住院的那些天里,总有一个模模糊糊的高大的背影,站在我眼前;总有一个实实在在的洪亮的声音,响在我耳边。直到现在,我还想念着这位没有见过面的、不知道姓名和住址的叔叔。

34.鸡毛信

海娃十四岁,是龙门村的儿童团长。

一天傍晚,海娃腰里插着羊鞭,拿着一杆红缨枪,在山上的一棵小树底下放哨。

这时候,从阳坡的小路上爬上来一个人,他老远就叫:“海娃!海娃!”海娃听出是爸爸的声音,连忙迎上去。爸爸从怀里掏出一封信,对海娃说:“马上到三王庄去,送给指挥部的张连长。”

海娃接过信一看,信角上插着三根鸡毛,知道是一封顶紧急的鸡毛信。海娃揣好信,赶着羊群转过山崖,忽然看见西山顶上的“消息树”倒了。糟糕!山那边准是发现鬼子了。海娃想,这条小路不能走了,就走大路吧。可是回头一看,大山口外面来了一队抢粮的鬼子。

鬼子越来越近。海娃着急了,把鸡毛信往哪里藏呢?他看着胖乎乎的羊尾巴,心头一动,就抢到前面抱着那只带头的老绵羊,把它尾巴根的长毛拧成两根细毛绳,把鸡毛信折起来,绑在尾巴底下。海娃什么也不怕了,他把羊鞭甩得响响的,朝着鬼子赶过去。

“站住!”鬼子吆喝起来,哗啦一声举起枪,对着海娃的小脑袋。一个穿黑军装的歪嘴黑狗跑过来,一把抓住海娃的脖子,把他拉到一个长着小胡子的鬼子面前。

海娃一点儿也不怕,他故意歪着脑袋,张大嘴巴,傻愣愣地望着小胡子。小胡子说声“搜”,那个歪嘴黑狗马上动起手来,摸补丁,掏窟窿,把海娃周身都搜遍了,连两只破鞋也没放过,结果什么也没搜着。小胡子只想早点进山去抢粮,就冲着海娃喊:“滚开!滚开!”

海娃回头就跑,他拢住羊群,使劲甩着羊鞭,恨不得飞起来。没想到那个歪嘴黑狗又追上来了,他用枪逼着海娃,要海娃把羊群赶回山里去,还挤着眼睛、歪着嘴巴狞笑着说:“皇军还没吃饭呢!这么些羊,够我们吃几顿啦!”

海娃没法,只好跟着走。太阳落山了,鬼子的队伍来到一座小山庄跟前,就在打谷场上宰了几只羊烧羊肉吃。海娃顾不上心疼他的羊了,他悄悄地把手伸到老绵羊的大尾巴下面一摸,鸡毛信还照样吊着!他心里叫起来:“你还在这里啊!”

鬼子吃饱了,一个个摸着肚皮,进屋里睡觉去了。歪嘴黑狗叫海娃把羊赶进牲口圈里,然后一把抓住海娃的脖子,把海娃拉进屋里。鬼子和黑狗们抱着枪睡在干草上,把海娃挤在尽里头。

海娃睡不着,他想:“鬼子明天还要宰羊,要是今晚跑不掉,鸡毛信可就完了。”他不住地埋怨自己:“海娃,海娃,你怎么搞的,连一封鸡毛信都不会送啊!……”忽然听见外面的哨兵吼了一声:“哪一个?”有人回答:“喂牲口的!”哨兵不吭气了。不一会儿,远处传来一阵鸡叫。

鸡叫两遍了。海娃哪儿还躺得住,他坐起来一看,门口的哨兵正在打瞌睡呢。他就悄悄地站了起来,踮着左脚把歪嘴黑狗的胳膊轻轻拨开,从小胡子身边跳过去,闪到了门边,又轻轻地迈过哨兵的大腿,溜到了村边的路上。“哪一个?”街那头的哨兵吼起来。“喂牲口的!”海娃装着大人的声音回答。那个哨兵就不理会他了。海娃走进牲口圈,一把抱住那只老绵羊,把它尾巴底下的鸡毛信解下来,揣进口袋里,撒开两腿就跑,一口气跑上了庄后的山梁。

天亮了,海娃跑到山嘴旁边,听见前面有人吼叫。他抬头一望,山梁那头有个鬼子拿着面小白旗,朝着海娃来回摇晃。海娃脱下身上的白布小褂,学着鬼子的样子也来回摇晃。没想到,真混过去了。海娃转过山嘴,一口气跑到对面山顶。前面就是三王庄啦。海娃高兴极了,他一屁股坐在山头上,把手伸进口袋一摸,不觉浑身哆嗦起来。鸡毛信呢?口袋里没有,赶紧脱下小褂子来找,也没有;把身边的石头缝都找遍了,还是没有。海娃马上往回跑,在来的路上找。他一口气爬上大山梁,爬到小山嘴旁边,就在刚才摇晃褂子的地方,鸡毛信好好地躺在那儿。

海娃高兴极了,把信装进口袋,刚想回头跑,忽然背后有人喊叫,歪嘴黑狗追上来了。他抓住海娃,一连打了几枪托,叫海娃回去给鬼子带路。

小胡子把洋刀一挥,鬼子和黑狗又出发了。海娃赶着羊群夹在他们中间,过了大山,来到三王庄眼前。海娃看到山上的“消息树”放倒了,不用说,张连长的队伍已经知道鬼子来了。鬼子可什么也不知道,他们在沟里休息,又是抽烟,又是吃羊肉。

休息够了,一队黑狗先走,想从小路走上峁去。山坡上忽然轰轰响了几声,冒起一柱一柱的黑烟,黑狗踩上地雷了。小胡子扔下那些黑狗不管了,他指着小路对海娃说:“你在前面带路,皇军在后面。明白吗?”

海娃远远地走在鬼子的前边。树林里岔着两条路,一条小路,一条羊道。他把羊赶上了羊道。歪嘴黑狗在底下吆喝:“走错了!”海娃放开嗓子说:“没错!我走过的。放心走吧!”羊道越来越陡,越来越不好走,鬼子走一截,停一截,远远落在后面。小胡子吼起来了:“慢慢的!”海娃装作没听见,一步紧一步往前跑。鬼子使劲喊:“站住!再不站住就开枪啦!”海娃不听他的,甩了一响鞭,拼命往前跑。鬼子真的开枪了。海娃同羊群一起飞跑,可是他实在跑不动了。就扑倒在乱草里,放开嗓子叫:“鬼子上来啦!打呀!赶快打呀!”

峁上突然响起一阵排子枪声,跟着又是一阵。海娃听到了,这是自己人的枪声。他的两条腿又来了劲,爬起来拼命向峁上扑去。忽然他张开双臂,“哎哟”尖叫一声,晕倒在乱草堆里了。一个游击队战士跑过来,抱起了海娃。

等到海娃睁开眼睛,他看见蹲在他身边的正是张连长,连忙说:“鸡毛信……信……”他的伤口疼得厉害,说着又昏迷过去了。

海娃又醒过来的时候,他已经躺在暖炕上,盖着一床软绵绵的毯子。太阳从窗口射进来,照在炕上。

张连长笑眯眯地问海娃:“好些吗?还疼吗?”

海娃顾不得疼,他问张连长:“这是哪里呀?”

张连长哈哈大笑起来,他摸着海娃的脑袋,说:“你忘了吗?昨天你不是送来一封鸡毛信吗?那是你爸爸捎回来的情报。咱们的队伍根据情报,砸了鬼子的炮楼。多亏你这个小八路,小英雄!”

海娃这才记起送鸡毛信这回事来。他脸红了,连忙问:“缴了枪没有?”张连长说:“缴了一大捆,都是崭新油亮的三八式快枪!”

海娃高兴地说:“那就给我一枝吧!”